腐入坑顺→光亮/卫聂/灭真/义右

无题

“朝我进攻!”

银发武士举着木刀,定立在湍急的水流中。夕阳斜照,水面闪耀着金色磷光。下游几步开外的地方,一个短发女孩举着木刀和他对峙。她看上去不过十岁上下,小小的身体比木刀高不了多少,手腕像刀刃一样纤细。女孩将三尺长剑以剑尖朝上,剑刃正对前方,举在右肩的高度,摆出阴的构型。料峭的寒风吹起她的衣袖。随着一声稚嫩的叫喊,女孩重心一低,猛地朝青年突进。挥刀的瞬间,青年身体轻轻偏转,切落了她的斩击。“啊!”她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沉重的木刀带走,脚下一滑,踉跄地扑进水里。


“劳拉,我让你从正面斩我的小臂,不是叫你削柚子皮。你平时怎么砍木桩,就怎么向我进攻。”他说,“正面进攻的要领是什么,告诉我。”

“……从中线接近对手,出刀时身体重心和刀身成一直线,向正前垂直下斩。”劳拉小声说。

“记得不错,但习武不是背书,”他说,“每次你靠近我,步伐都会歪向右边。我们站在流水里练习,不就是为了让你时刻感知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么?”

说完,他举起剑,等她摆好架势。可是女孩却背朝着他,迟迟没有转身。

“时间还有很多,我们再来一遍。”他平静地说。

她还是没有反应。于是他走到她身边,蹲下身去。她想擦掉泪痕,可一看到他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
“你受伤了?”

“……没,没有。我很好。”

“要不我们改天再练。”说着,他去掰她的手指,想拿掉她的剑。劳拉躲开了他的手。

“——你总是这样,明明是我练的不好,你却比我放弃的还快!”她突然哽咽着说,“你根本不想教我……你巴不得我知难而退……对不对?”

一点儿没错。他在心里叹了口气,要不是她想学剑术,他肯定会让她离那东西能多远就多远。看着她衣衫湿润,站在水里瑟瑟发抖的样子,他也会感到彻骨的寒冷,尽管他就是寒冬的化身。

他犹豫了一下。

“……你误会我了。我第一次当老师,所以才教不好。你要……帮助我,”他咬着牙说,“告诉我哪里不对。”

女孩怀疑地看着他。青年突然觉得有点疲倦。他白天是工人,被人使来唤去,晚上又变成武士,必须时刻保持威严。谁叫他一醒来就惹上了麻烦,结果不得不独自养活两个女人。他其实挺喜欢干体力活,这样就不用胡思乱想——再说他也干不了别的。他只是觉得,忙活了一天还得陪小姑娘练剑,一边克服自我厌恶,一边绞尽脑汁想教的好一点,小心翼翼地别让她折了手臂……结果还是沟通不畅,不仅把人家给弄哭了,还被怀疑居心不轨——实在有点伤人自尊。硬要说的话,他也是有尊严的。可他并不觉得讨厌,只是有点累而已。

“真……你的剑术很高明,也很有耐心,可是……”她低下头,“我只是不想撞上你的剑尖……”

“你的出手距离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外。”他说。

“可你一挥刀……”

“挥刀?”他疑惑地说,“……是说切落么?我用切落,是因为你落刀角度倾斜。如果你的剑正对我斩下……”

他说着说着,突然愣了一下,好像想起什么似的。然后他拿起木刀,作势要往劳拉的脸戳过去。女孩像兔子一样往后跳开,瞪大眼睛看着他。没错……他们不一样。他可是异刃,要是有人朝他刺过来,他十有八九会避开刀刃迎上去。不是不懂害怕。武术直觉和恐惧一样属于他的本能。本能不用教。就像不需要教一个人怎么害怕,他也不会教为什么剑的弧线得是这样而不是那样。真挠了挠头。

“呃……你想绕开我的剑尖,是因为你用上段进攻……这是纯粹的进攻姿势。你一举刀,就不能防正面。”他思索着,说得有点颠三倒四。

“……对,”她听懂了,不好意思地承认,“要是对手突刺该怎么办?”

“你想试试么?”

他让她端好剑,自己走到七步之外。他缓缓举剑,架构完成的一瞬,只见银影一闪,转眼便已欺近。气流擦过刀身,发出尖锐的风啸。当女孩回过神来,刀刃已经稳稳地悬在手腕上方。她眨了眨眼。

“只要你展开进攻,就只能一心一意把这一刀挥下去。上段没有退路。必须直线进攻,垂直下斩。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,完成让对手避无可避的一击,逼迫对方格挡,甚至一招制敌,”他说,“如果在进攻时犹豫,就给了对方先手的机会,而你没办法迅速回到守势;如果步法偏移,不仅无法将浑身的力量转化为剑势,刀锋的角度也会偏转,我只要轻轻一拍就能格开,后果你已经试过很多次。”

他默默舒了一口气,满意地结束了有生以来最长的发言。

“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?”他问。

“你也有无法回避的时候吗?”

“当然!”他说,“不然要剑术做什么?”

女孩没有再追问,二人结束了交谈,调整站位,重新摆好架势。她再次举剑向他进攻,刀剑相接的瞬间,她就和木刀一起被弹了回去,跌落在飞溅的银色水花里。看着湿淋淋的女孩从水里爬起来,将刀刃对准自己,真突然觉得有点开心。不是为弟子感到欣慰,而是为他自己。一种全新的感受正在生根发芽。要是没有她,自己不过是飘在真空中的一缕幽魂,和这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。她是万有引力,唯一的接点。她把他扯下来,塞进刀锋做的四肢百骸。他的记忆中连写个省略号的位置都没有,杀人术却记得一清二楚。要问他来这世上做什么,那实在是个愚蠢的问题——更何况,这本就是个战乱的年代。尽管现实不一定会往极端的方向发展,他还是常常感到郁闷。毕竟在短短的时间内,他已近乎杀死了一个人。而当她说起要学剑术时,他仿佛听见命运的锁链正缠绕在颈边,发出冰冷的嘎吱声。 

命运……没错。她不得不拿起剑的理由,不正是自己么?

但不管怎么说,他现在的确有点开心。就算钢铁般的理智一次次把快乐的幼苗咔嚓剪断,只要一看见她天真无邪的认真劲,它们就会锲而不舍地从心底冒出头来。因剑术而感到单纯的快乐,超出了他的想象。这也难怪。他的剑术只有空虚,历经千万次挥剑以逼近极致的愉悦与他无缘。可在一次次的交锋中,他发现她在变强。这不是因为她有挥剑的天赋,不是因为痴迷武学,更不是为了凌驾他人。那是不存在于世上任何一处的真正的强大。强大是纯粹的意志,单纯的求道心。他只有力量,却在她身上发现了意志。他似乎觉察到了一线希望,亦或是一丝幻觉。和她在一起,他想,或许就能将从诞生之日就堆积在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。

女孩子不该拿剑。但他不得不承认,他渴望一个真正的御刃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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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通关xb2时写的,本来想写真和小劳拉的故事,但不知道怎么就走偏了。

第六章开头的演出。血肉飞溅的画面,即使只是砍一只手臂,也比激光飞来飞去的世界大战更让人感到恐怖。在唯一体现“真实的血腥”的场景中,施暴者是“最温柔”的异刃,也许这个画面才是高桥心中异刃的本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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